可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喝着脏水,饿着肚子,恐怕瘟疫很快就要在这里发生了,真要发生瘟疫,到时候大家一起完蛋。
至于那些身着黑袍的洋人,这些人一手捏着面包,一手在胸前划着十字——这些人都是解放区放开传教后,到南昌这里开办教堂的洋人。现在这里突然冒出如此众多贫民,教士们认为自己普渡众生的时刻到来了,用不着他们跑什么路,就可以在这里借用救济百姓之机,吸纳众多教徒,这种好事如何不做?
除了军人、教士,人群中还有一些人极为活跃,这些人拿着纸和笔如蝴蝶般在人群中到处钻来钻去,而只要这些人停在什么地方,很快就会被成群人包围。
史秉誉看着不停皱着眉头,他自然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两个小时前,这些人才被史秉誉打发走,没想到过了两个小时,这些人还在这里,不停地想挖掘出新闻素材——这些自然是无冕之王:记者。
史秉誉原本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么大的动静,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记者又如何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果政府是专制政府,史秉誉还可以强迫记者,不许他们采访这起事件,可谁叫杨沪生与史秉誉非要建设什么民主、自由之中国?纵然现在史秉誉一千个不满,一万个不愿,他也无法干涉那些记者的采访自由。这让史秉誉觉得自己很像是点上一堆火,完后再朝里面跳,非要把自己烧死不可。
史秉誉喃喃自语道:“秋天早晚天凉了,这些人聚集在这里,缺衣少食。等寒流一来,恐怕非病倒几个不可!唉,益谦兄,您看参议会是否在杨首长到来前,对外面百姓做出什么保证,让他们先散去?真要再待个三五天,里里外外非疯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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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解放区虽然早已土改了,可城里的商人一般在农村还有几亩土地,要是只要有钱就在打倒行列中,这些商人比新解放地区的地主老财可是富裕多了,他们生怕城里工人店员也来个店改、厂改,要是这样,这些商人岂不是在给他人做嫁妆?
“我看这些人无非是希望早日分到田地,既然如此,参议会还是赶紧通过一项法律,以最快速度,派出土改队,携带大量债卷到新解放区收购地主土地。这事情拖不得,再拖,时间长了,难保外面这些百姓情绪不会失控,到时候……”
史秉誉虽然没有说完,容闳与洪仁济靼孜囱灾狻h绻奔湓偻舷氯ィ切┢睹褚恢泵豢吹较m那榭隙ɑ嵩嚼丛椒吃辏绞焙虺寤鞑我榛崾强隙u模褪欠呕鹕樟瞬我榛嵋膊灰馔狻?
明白是明白,洪仁允犯敝飨慕ㄒ槭欠衲茉诓我榛嵬u床槐u啻笾竿苊靼鬃约合旅婺切╄铈癫谎钡牟我樵保蛑蓖缌右斐#凑昭罨i幕埃切┎我樵泵怯涤幸豢拧盎u谘夷源保鞘遣还恚隳馈5比唬堑墓硎潜vね恋毓榈刂魉校绮蝗唬硕笃浯危惨员冉瞎募鄹袷展和恋亍?
若是派出土改队,在那些贫民威胁下,价格是否能公正可想而知。缓行之,则为大利;急图之,则为大害。按照参议员们所想,这土改最好拖上他一百年。
如果洪仁歉沾酉愀鄣侥喜欢ㄓ胙罨i自谝惶跽胶纠铮和恋丶娌4煤槿诗深恶痛绝。可他离开香港好多年了,离开香港后,在原来的天京又当了好几年“开朝精忠军师顶天扶朝纲干王”,以军师身份总理朝政。
虽然天王洪秀全是洪仁逍郑珊槿史110槿蚀锶词呛樾闳殖ぃ人叵到醵嗔恕u庑┘一锾霸咄鞣ǎ鞣俏槿诗的改革必然触犯了这俩人所代表的权贵宠臣利益,遭受排挤责难也在所难免。他的《资政新篇》成了纸面上东西,根本无法贯彻下去,到最后,天京遭遇湘军攻击时,洪仁贡徽饬礁鲎逍峙偶烦鼍┏牵酵饷嫜扒缶缺?
离开了京城,睁开眼看看外面实际情况,洪仁尤衔短斐锬吨贫取肥侨绾涡槲掮午浚炀┞傧莺螅槿诗被救出天京,到杨沪生、史秉誉他们这假“太平军”这里重新主政,只是这假太平军,真解放军是杨沪生、史秉誉一手拉起来的,洪仁芫醯米约涸谡饫锓挪豢纸拧?
《资政新篇》是贯彻下去了,看着一座座矿山沸腾,一根根烟囱竖了起来,洪仁匀缓苁切牢浚赏粮娜闯闪撕槿诗与杨沪生最大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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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取吧,看看那些议员是否肯让步……”洪仁低昕嘈ψ抛碜叱龇考洌掖蚁氯フ偌切┮樵泵窃俅慰艏被嵋榱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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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贫民蛮横不讲道理,反正他们除了一条性命,别的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无理取闹起来,又不能动用武力驱逐——如果贫民真的动手打人,或者放火烧大会堂,史秉誉还可以给他们扣上一顶暴徒的帽子,用军队驱逐,甚至抓人。可人家就聚集在一起喊口号,大多数时候连口号都懒得喊,只是用静默给你压力,这样你又如何给他们扣上暴徒的大帽子?——史秉誉和容闳只能看着外面干瞪眼。
更让史秉誉和容闳担忧的是,负责警卫工作的部队,他们是跟这些贫民穿一条裤子的,你让警卫部队朝贫民开枪?结果很有可能是这些军人将枪口对准你!
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完全是因为史秉誉政治工作实在“太出色”。
杨沪生、史秉誉拉起来的这支军队,除了刚开始时候“骗来的”太平军,后来收编的太平军,就是投降过来的湘淮军,这些人数虽多,却不是主要,军队兵员主要是军队走到哪里,在哪里征召农民。
不管是农民,还是太平军或者是湘淮军,恋乡情,重乡谊,聚乡友,还乡里是他们共同拥有的,他们信奉的是忠义,因为乡情,才吸引乡人加入军队,并且凝聚军心,让部队有战斗力。
可世间事既然有好的一方面,那么必然也就有不好的一面。最简单的,农民不愿意离开本乡本土。“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是农民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将田地分给农民,为了保护自己家产,他们自然会爆发所有力量,在杨沪生、史秉誉带领下,与清军或者外国入侵者作战,可是如果没有外来威胁,对农民而言,还是守在田头哄孩子来的安稳些。
不是被逼无奈,农民是决不肯离开家乡,到外面抛头颅洒热血去的,而杨沪生、史秉誉却需要推翻满清政权,要是没一支可以纵横天下、四海为家的军队,又如何何以埋葬满清王朝?
想要让农民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跟着杨沪生、史秉誉东征西讨,那就要让战士懂得自己是为什么作战,要懂得为什么作战,先要诉苦,诉旧社会之苦,诉旧军队之苦。
大家都是贫苦农民,问问他们就知道以前地租是多少。农村中,对半开的地主算是开明的了,大多地主都是四六开,地主收六成,农民只能留四成;有的地方达到三七开,收益三成归农民,还有七成归地主。这么重的地租,穷人想要发财是根本不用指望的,而地主呢?不用种田他们就能过上好日子,说他们是寄生虫,一点都不过分。
算完地租,再让战士们看看驻地周围村落,地主有多少,贫农有多少。很明显,地主只是极少数,大多数都是贫农。大家都是生而平等的人,为什么有的人一出身就能过上好日子,有的人拼死拼活一辈子,到最后反而还欠下一屁股债?地主不过一个,贫农倒有九个,联合起来,九个还打不过一个?
浙江地主是要剥削人的,福建地主也是要剥削人的,到了江西、湖南,这些地方地主同样要剥削人……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满清政权不倒,人吃人得制度就不可能消除。而解放军呢?就是要消灭地主剥削制度,让广大农民过上好日子。
如此诉苦,农民们很快就从敬畏地主转变成痛恨地主,又从痛恨地主转变成痛恨满清王朝,何况不用启发,战士也明白民族压迫,打清军打英法联军,那是用不着担心部队没有战斗力的。
整军的好处是部队从一个战区转到另外一个战区机动作战,部队的逃亡情况少了许多,同时作战积极性也比其他任何一支军队要高,从指挥员到基层战士,大家也很乐意学习战争艺术,可“坏处”就是干部战士对地主深恶痛绝。
为了团结大多数,让革命成本降低到最小,在基本立足后,政府对土地采取和平赎买,如赎买金钱不够,对没有赎买的田地采用二五减租(每亩地收租最高不得高过两成五),非必要,一般不再简单的打土豪分田地……这些政策自然让地主与新起义的一些湘淮军高级将领安心不少(左宗棠虽然出身破落地主,他家里还是有一亩三分地的,如果强制没收,左宗棠肯定发火),但解放军将士却转不过弯子,认为政府在这方面是向土豪劣绅低头,将他们的血汗轻易付之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