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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深海的颜色,浅蓝中加入墨色,顺着柔顺的波纹荡漾,晕染,美地惊心动魄,多停留一秒都是主的恩赐。可是,美丽的东西很难长久,渐渐地,阳光倾覆,漫无目的的黑成为了主宰,恐惧在寒冷的水中被无限放大······

    我集中注意力在眼前,这对我来说并不简单。我的灵魂仿佛被切得七零八落,每一块都不服管束,四处游弋。我将残余的精神专注起来,尝试着解析罗曼诺夫脸上复杂的情绪。

    罗曼诺夫的眉头皱起,嘴唇紧紧抿着,他认真地盯着我。

    我不懂,罗曼诺夫,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你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我想要问出这句话。

    我一向不聪明,同时的敌意和好心会让我混淆,特别是危险却不经意诱惑着我的你。

    脆弱的脖子无力的仰着,彼此之间感受得到呼吸,同样温热,急促拂过细嫩的皮肤。罗曼诺夫俯视的目光再次发生改变,这次我分不清楚了。

    靠近,宛如绝望的吟唱,歌颂死亡绝美的瞬间,虚幻占领现实。我失去理智的身体向罗曼诺夫靠近,即使他身上的冰冷的气息从心脏渗入,我也没有退缩。

    就这样吗,就这样放弃啊。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看起来是极寒的地方,我却觉得那里可能是温暖的彼方,只要能从冰冷的虚无中握住我的手,哪怕是他那里,我也愿意去。

    “弗洛夏——”安德廖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黑暗裂开了血盆大口,风带来氧气呼呼地吹醒了我,我终于睁开眼睛,却没有看见光明。

    我到底在做什么?轻松挣脱了已经放松力道的罗曼诺夫,我向后退一步。

    我低下头不想再看周围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一定不那么美妙。

    比起他们,我更不愿意抬起头去看安德廖沙——他总是给我力量,给我勇气,似乎他给了我去战胜疾病的信心。

    可现在不是了,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的表情,这不是平日里的抗争,而是被拖入深渊时最后的挣扎,或许安德廖沙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不能让他发现真相,起码不能在这里。

    我慌乱地找到自己的声音:“没事的,我没事的。”我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我手滑了,我一向这么不小心,还有,我忘了告诉你,我让罗德夫来接我了,就在门口。”

    安德廖沙有些迟疑:“你不参加派对吗?会很有趣的。”

    “算了吧。”我摆摆手,我知道自己看上去像笨拙无比,但这些小动作会让我的话更加真实,“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还没有习惯这种场合,今天就当是个热身吧。你总得给你患有社交恐惧,可怜的小妹妹一些缓冲的时间吧。”

    “下一次,下一次我就会适应了,而且,我有些累了,哥哥,我想要回家休息了。”

    安德廖沙有些担心:“可今天家里没有人,索菲亚他们都出去了,你一个人在家里可以吗?”

    我抑制住翻滚奔腾的悲伤,我见不到索菲亚了。

    “当然可以,你知道的,我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不会有比独处最擅长的事情了。”我努力说服安德廖沙。

    安德廖沙看上去还在犹豫。他是个尽责个好哥哥,一直为我担心,而我却张口就是谎言。

    崩溃的情绪在蔓延,无限冲击我的防备,不可抵挡。

    我没想到的是,挡在我面前的罗曼诺夫移开了身子,让出道路。

    我期待的看向安德廖沙,终于他在我内心悲哀的祈求中缓缓点点头:“好吧,到家后记得给我打电话,不对,坐上罗德夫的车子就给我打电话······”

    他的话淹没在我用力的拥抱中,我多么幸运,拥有了安德廖沙、索菲亚、马尔金先生这样一群家人,还有安德烈、玛莎、萨沙······

    即使会失去,我也很感激,我曾拥有的一切。

    “不要担心我,好好玩。再见,哥哥。”声音在衣服里显得含糊不清,但我知道安德廖沙听到了,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像第一次见面时安慰我时一样。

    尤拉他们对我微微示意,虽然他们在另一边,但应该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我也朝他们点点头。

    从罗曼诺夫身边走过,我没有抬头看他,微不可闻地说了声,“谢谢。”

    不论如何深刻,我们应该不会再见面了。对于道别的最好的方式,应该是一声感谢,再见太多余了,像是带着不舍,丝丝牵绊住不放,难过的让人想哭。

    事实上,我哭了。

    当从一楼的大厅侧边走过,我还保持着镇定自若,像一个不耐烦派对的小姑娘,从人群旁悄悄退场。

    孤身一人站在房子外面,温暖随之留在了里面。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决定将隐隐传出欢声笑语抛在身后。

    罗德夫还没有到,我却不想在待在这里了,体内的野兽已经濒临失控,懦弱的我因为恐惧无时无刻想回到安德廖沙的身边,在他的怀抱里痛哭。

    趁着还没有失去理智,我跑入了来到这里的那条路。

    幽深的森林,暗色沉重的铺天盖地,张牙舞爪的枝丫,让初显暮色的天空,阴沉沉地化为碎片,几乎能压垮不堪一击的身躯。

    我机械地走动,无力甩动胳膊,想要增加力气。只有一条路,不用担心走错路。

    高大的树木密密麻麻,没有规律的相互交错,浓郁的颜色在光线微弱的遮蔽下,更像是轻薄的黑,死气沉沉地占领每一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