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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等他确认来源,耳麦里已经传来了松田阵平的声音:“幸好你走的早,摩天轮控制台被炸毁了。啧,一模一样的招数。”

    几秒后,黑卷发男人的声音又飘了出来:“倒计时也出来了。”

    语调轻松,好似面前没有一个正待爆炸的炸弹。

    安室透略微哽住,即使对方现在是幽灵,心脏好像也被扯动了几下。

    “你小心。”最后只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嘱咐。

    “你现在怎么婆婆妈妈的。”松田阵平笑,“幽灵当外援不用走流程,你还是安心吧。”

    金发男人蹙起的眉头却依旧没有放下。

    雨水太过闷热,潮湿。

    他能从耳麦里听见对面倒计时滴滴的声音,大脑又在处理无数传来的信息时陷入另外一种混乱,他一面井井有条地整理情况,一面又清楚感觉到不对。

    把松田伊夏支走,用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爆炸案把他卷进来。

    但是因为有松田阵平这个幽灵外挂,所有阴谋好像又轻松地被直接解决了,就这样轻松地规避掉死亡风险,拿到线索。

    ……这个陷阱,真的是针对自己?

    他就像一个被难缠的游戏折磨几小时的玩家,抵达最后关卡准备迎接最难缠的敌人,结果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小兵,打倒后就拿到了宝箱。

    没有解决难题的轻松,只有怀疑。

    并非空穴来风。

    “倒计时跳了几下。啧,雷声真大。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通讯。”为了防止自己中途断联,松田阵平干脆开口,随着倒计时的点数往下数,“20,19,18……”

    安室透闭了闭眼。

    时间流淌。

    忽然,松田阵平略微一顿,提高声音:“没线索。显示屏上什么都没说,哈,这家伙什么意思,目的只是把人骗上来炸死?”

    连所谓的线索和线索指向的爆炸位置都懒得布置?

    对面却只有沉默。

    暴雨落在头顶,金发男人猛然睁大眼睛。

    倒计时滴滴,他心脏迅猛一跳,比之前在摩天轮上的钝痛还要猛烈灼热。

    像是被什么锤子之类的东西骤然砸下,然后是几千几万下的捶打,最后变成一滩再也没法修复的血肉。

    这种疼痛不源于自身。

    而是来源于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人,然后通过他的身体传递到自己的灵魂深处。

    下意识,安室透循着本能抬头。

    离摩天轮最近的低矮天台,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瘦削而熟悉的身影。

    似乎刚刚赶来,衣摆在凌冽寒风中被吹出尖利的一角。

    ……如果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自己呢?

    而是另一个人,另一个他早就怀疑,但是一直不知道到底会用什么手段的人。

    松田阵平不久之前的话忽然出现在耳边:

    “那个咒灵变成我的样子,把伊夏……推下去了。”

    松田阵平,爆炸犯,审判,摩天轮,爆炸。不需要多细致紧密,只需要够快速,够……残忍。

    把所有一切拆开,撕开,摊到对方面前。

    ……就能够在灵魂深处,造出一场没有余地的海啸。

    “松田阵平!”安室透猛然朝着那边喊道,“你快点离开那里,下来!!别让他——”

    喊声混着被雷鸣影响的电波,炸出几下刺耳的电音。

    亲眼看见。

    ——***摩天轮之上,松田阵平冥冥之中忽然转头。

    在面前的计时板变成个位数之前。

    隔着化不开的雨幕,隔着宽阔的广场,他同一双熟悉的眼睛对上视线。

    猩红眼眸被雨水分隔的四分五裂,倒映出雨中五彩斑斓的世界。

    马上就要碎成一地血水。

    耳麦那边骤然响起安室透的声音。

    下一秒。

    原本还有十几秒钟的计时板瞬间归零。

    第143章

    “‘帐’……?”

    米花住宅区巷道, 伏黑惠仰头看向天空。

    浓郁的黑色在天空掩饰下并不明显,缓慢地自上压下,知道覆盖住明亮的灯光, 才显现出几分真实的压迫感。

    “喂,伏黑。”钉崎野蔷薇停下动作, 眯起眼睛,“好像不对劲, 辅助监督有说过这次行动要放‘帐’?”

    她语气只是怀疑,但手已经握紧了咒具, 警惕着周围一切动作。

    高专的所有任务, 从来没有不顾一切落下过这种范围的保护。

    比起平时任务时用来防止普通人看见的帐,现在出现的东西更像困人用的结界。

    “五条老师的电话打不通。”伏黑惠皱眉按了几下手机, 电话那边只有一片忙音。

    他又换了几个号码, 拨打出去后都无一例外。

    “都联系不上, 帐把信号屏蔽了。”他道。

    “……功能还挺先进。”钉崎野蔷薇蹙眉吐槽。很快, 她声音小了下去, “伏黑,看那边。”

    自帐落下的地方开始,浓郁的诅咒缓慢包裹而来。

    ——***雨幕。

    从天穹落下的水滴将世界都分割成为无数大小不一的色块, 映着霓虹灯光。

    有那么几刻, 松田伊夏脑内什么都没有。

    短暂的空白如雨水转瞬即逝,随后, 一滴滴雨开始闪烁起光怪陆离的色彩。

    短短一秒, 他却如同陷入记忆的长梦。

    “你经常做梦?”声音开始时还混着嘈杂的雨声, 之后愈发清晰。

    白发的男人坐在床台边问。

    他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写了什么的本子, 要不是身上穿着黑色的制服,还戴着眼罩, 看上去倒挺像回事。

    躺在床上那人反应了一会儿。

    少年没回答,只问:“我不知道咒…这里的老师还兼职心理医生。”

    随着轻笑,五条悟合上手上的本子,厚重的纸张碰撞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响。

    “随便聊聊,硝子没回来,不随便说点会显得我像什么变态老师。”

    松田伊夏瞥了他一眼:“说话更像。”

    他现在半件衣服都没有,双手和一对拟翼被金属扣固定在两侧,起伏的苍白胸口上就写着“待宰羔羊”四个大字。

    不管谁站在旁边,都能融入环境,镀上一层扭曲变态的壳子,显得十分血腥暴力未成年不易观影。

    叫做医务室,其实也算家入硝子个人研究室的屋子全是白色的装修,少年被眼前的大灯和旁边的白毛烦得闭眼。

    烦人的白毛伸手戳了戳他,戳在腰上,然后熟练地往后一躲。

    和下意识袭去的拟翼擦肩而过。

    “哇哦。”五条悟夸张地感叹了一声,故意做出心有余悸的模样,“幸好一起锁起来了。”

    眼眸垂下,隔着漆黑的眼罩,他目光落在少年遍布乌黑指印的脖颈,嘴角弧度浅了些。

    轻打响指:“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松田同学,你经常做梦?”

    “别叫我的姓。”没有片刻犹豫,他回道。

    小腿泛着隐疼,源于姗姗来迟的生长痛。

    他在那个死刑室里关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第一个在天台上发现他的白发男人和高层周旋完,把他从那里带走时,才终于重新看见日光。

    之后是训练、检查。

    陌生的被叫做咒力的东西源源不断灌进身体,好像先将他的经脉打碎,然后一寸寸重建。

    他像是一颗在贫瘠的土壤里挣扎太久的幼苗,突然被灌入大量的营养剂,于是开始不管不顾地抽条、生长。

    松田伊夏闭了闭眼,在某一次呼吸过后终于松口:“偶尔。”

    他不常做梦。

    只有偶尔。梦里是家人的脸,松田阵平的,或者母亲的——他没见过对方,所有印象来自于作为遗照的老照片,所以梦里的人表情也和照片一样幽深僵硬。

    每场梦都以仓促醒来告终,他套上外套,又赶赴下一天,伪装成一个寡言阴郁的边缘角色,将自己塞进教室一角。

    然后被自从在卫生间见过面后一直拉着自己一起的同学堵在墙角。

    他知道对方姓工藤,但称呼还没叫出口,面前难得气势汹汹的人就拽下他的校服领口:“不是答应了又遇到这些家伙就给我们说?”

    松田伊夏一时无言。

    他记得当时自己根本没有回应,所以不知道这个单方面的话到底怎么变成了约束自己的承诺。

    之后是疑惑。

    似乎看出来他的想法,对面的初中生绷着脸,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面小圆镜子——可爱的涂鸦装饰,估计是从青梅那里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