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平举起身旁的酒坛痛饮一气(这酒可是他自己学会后酿的),忽的一笑,抛去酒坛,踉跄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也走了!”他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了,再闲在这个地方,他真的要疯了,他终于还是决定去其它的地方找些事情做,只要忙碌起来,他就可以不用总是想那些事情了。可是在这个地方他显然是多余的,那还不走吗?
似乎是为了对他的这个决定表示赞同,空中的风忽的停了,然后打了个晴天霹雳。
路不平便从当初爬上来的路下了青湖峰,开始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自由旅途。
第二节人间苦
下了青湖峰,路不平也不考虑,随便挑了个方向,直走了下去,逢山过山,遇水过水,一溜直线的不停走去,绝不转弯。也不觉疲惫,迷迷糊糊的不知走了多久多远。只是一路上,所经过的村庄全都是十室九空,人烟稀少,偶尔可在村中见到几个人也都是老弱病残不能逃离而只好在家中等死,至于稍有些气力的也就离开了,只是这茫茫天下何处不是一样!倒是路上时不时的可见倒在路边的死尸没人收敛。
路不平心情便愈加沉重,不知这人世间全不似小时候听来的那美好,原想消解压抑困惑痛苦,可是一路所见却凭添了许多的愁苦伤怀,只是他也无能帮助这些人,只得不停喝酒解愁,也亏得他在卫城时学了酿酒的本事,要不然这酒也喝不成,那可真是要发疯了。
如此一路走下去,便离了山野荒郊。这一日忽闻一股冲天的臭气随风而来,登上前面阻碍视线的一个小山包,眼前山下便是一条平整的大路延向远方,道路两边可见密密的躺着许多的人,想是逃荒走累了在路上休息。路不平长这么大可是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走这一路也极是寂寞,眼见着这么多的人,便高高兴兴的向着山下走去,只是越走臭味越浓,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到得山下路边,路不平忽的呆住了,终于明白了那臭气的来源了。
只见那路边所躺的哪是什么活人,而全是尸体!密密麻麻横七竖八重重叠叠的倒那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或痛苦或迷惑或麻木或怪异不一而中,全都已经腐烂,严重的甚至已经烂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成群的苍蝇飞虫盖在腐尸上,一见有人走近,便轰的一声雷鸣一般惊飞了起来,黑压压的犹如凭空涌起一片黑云,露出的地方全都白花花的蠕动着无数的蛆虫。
路不平感到腹内不由自主的一阵翻江倒海,哇的吐了出来,只是他已经多日没有吃过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酒水。这一吐直吐得他头晕眼花漫天金星。忽然间想起博丁的那句“只怕不等到空间完全碎裂这人世间的人也就要死得剩不下几个了!”,当时只是听得心惊,现在却更能理解这句话中所包含的博丁行走天下时的无奈与痛苦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是无法相信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可是也不能在这里停下来,还是要继续走的。路不平吐了一阵,伤怀了一阵,又向前走了下去,原以为走一阵也就见不到死尸了,哪曾想直走出百余里,路两旁仍是尸如山积,更可怕的是到了旷野处,不光是路两旁,便连两侧的空地也满是死尸,蛇般长大的蛆虫蠕蠕而动爬得到处都是,踩在脚步下噼哩啪啦的响个不停,更有不少爬到人的身上,拳头大的蚊蝇飞虫漫天乱舞,挥之不去,成群结队的扑上来嘶咬。此情此景仅仅一句尸横遍野是无法形容其惨状之万一,即便是地狱也不过如此了。
如此再走了一程,前方出现一座小城,路不平不由得心中喜悦,总算可以见到活人了,加快步伐踏着满地的蛆虫,顶着漫天的蚊蝇,急急走到了城门下,却见城门紧闭上方挂着块匾,匾上写着平阳镇三个大字,墙上门上匾上全爬满了白蛆,还不停的往下掉,密得如雨点一般。
路不平一见此景,心中一凉,试探着叫道:“有人吗?开门啊!有人在吗?……”声音大得把门上墙上的蛆虫震得纷纷掉了下来,可是城内却是没有任何回应。路不平上前对着两人多高的城门吹了口气,原想是把城门的蛆吹下来,腾出块空地方来好敲门,没曾想那门竟摇了摇晃了晃倒了下去,轰的摔在地上,碎成了万千块,碎块中爬出无数虫蚁。倒把路不平吓了一跳,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城门竟会被自己一口气吹倒,一时不解,这鬼天气风一阵雪一阵的,怎么就没弄到这城门,一想到天气,忽的感到有些奇怪,这才发觉,自打上了大路,便一直是晴日高挂,没有风没有云,闷热异常,更加剧了尸体的腐烂。路不平心中不解可也想不出什么名堂来,望了望城内空空荡荡的街道,可听到城门倒下的回声仍不绝于耳,可就是没有人声,心中感到有些不详,迈步进了城中。
果不出所料,城内也是一片狼籍,家家都只有死尸没有活人,便连鸭鸡狗猫也全都死绝,城中唯一还活着的便是四处乱窜大的出奇的老鼠。
路不平逛在这死城中,惊骇之余,不免也有些疑惑,天气虽坏却也不至于让整城的人死光吧!这一城这人无论富贵贫贱老少青壮,全都死得干干净净,不像是沿途所见的那些小村人都跑得精光,反倒像是全都老实的呆在城里直到死亡的降临。几乎所有死者的脸上都有难以抑制的惊恐,好像生前见到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一样。
正逛着,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清斥,“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不想活了吗?”
路不平却是没想到这城里还有活人,不禁一愣,顺着声音望去。
第三节初见月惊颜
一个穿了一身雪白紧身衣,连头脸全都遮得严严实实的,便是眼睛上也挡了两片玻璃镜,仅从略见起伏的瘦小身材上才能勉强看出性别的女子自远处急快跑来,一把扯住路不平,大声道:“你怎么进来的?没见到疫区的警示牌吗?不想活了!就算不想活了也找个痛快点的死法啊!有自虐症吗?快跟我走!真是的幸亏我临时进来看一下,不然的话,就把你这白痴和这些疫尸一起烧掉了!快走啊,别像个柱子似的站在那发呆,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拉着被她这披头盖脸的一顿训斥弄得一脑门雾水连话也说不出来的的路不平逃难般的向她来的方向跑去。
一气从城门跑到了小城的另一侧,却见城外扎着数十顶白帐篷,百多个穿着同样白衣仅从身形上勉强能分出男女的人正忙碌的收拾着东西像是要离开了。
又有百多个穿着同式样红衣的人则在营地一侧收拾着手中粗大的魔火发生器。
那女子远远的就喊道:“先等一下,有误入者!赶快准备!”
营地中的白衣人抬头看了过来,发出一片讶异声,但手底可是绝对不慢,把一些收起来的东西又都取了出来,如临大敌的摆好,路不平和那女子一进入营地,一大群人便涌了上来,七手八脚的去扯路不平身上的衣服。
路不平吓了一跳,碰到一群神经病?色情狂?怎么话都没说两句就扒衣服啊!当下攸的蹦起数十米高,落在一旁惊叫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可不是好惹的!不要乱动啊!”
那群白衣人显然是没什么觉悟,一见路不平落到地面上,便又涌了过来,去扯他的衣服,同时七嘴八舌的劝说着。
“没事!不要怕!”
“放心吧!一定能救活你的!”
“乖乖的,不要乱动,一下就好了!”
“哎呀!你别乱扭!这怎么脱啊!”
路不平想要开溜,可身周围满了人,又不敢乱动手,生怕再控制不好力量伤害人命,只得苦苦的挣扎躲避,令那群色情狂一时无法得手。
那个把路不平领来的女子正在吩咐那些收拾魔火发生器的人道:“你们一会儿跟我们再进去仔细检察一遍,看看还有没有其它人了,千万别有了疏露……”正说着,见到这边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撇下那群红衣人,走了过去,分开人群走到路不平身前,一把揪住左闪右闪的路不平,吼道:“你不想活了,也不要连累别人,再乱动我就把你扔回平阳镇当成尸体一起烧掉!”
路不平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说自己不想活了,也不明白自己哪得罪她了,为什么她的火气总是这么大,总是对着自己大吼大叫,一失神的工夫,身旁的人便乘机上去数十只手齐出一下子把路不平扯了个精光,可怜的路不平只能死死的捂住要害部位,叫道:“你们做什么啊!快点把衣服还给我!”没想到那些白衣人将他衣服的碎片扔在一起,便见一个红衣人拿着魔火发生器走过来,对准那堆破布片,轰的喷出一股烈焰,将那碎布片烧成了灰。路不平一下子呆住了,什么啊!做得太绝了吧!正发呆的工夫,忽见几人推着个底下带轮子上面冒热气的大铁桶过来,然后众人一起将光溜溜的路不平奋力举起,扔进了大桶中,烫得路不平怪叫一声,差点没从桶中跳出来,可却没敢(那可就要完全暴光了),不由得心想这些人原来不是色情狂而是食人狂啊!这是要把我煮熟了吃啊!
好在这桶中的水也不是很烫,进到里面不一会儿就适应了,倒也舒服,很像是泡热水澡,只不过这桶里的水绿油油粘乎乎而且散发着一股说不清的刺鼻气味更像是浆糊!路不平也就不动了,毕竟在这里虽不太舒服,也总比光着屁股在外面让一堆人参观好吧?
那群白衣人并没有就此停手,而是又往里不停的扔各种草根树皮晶砂,然后,那个将路不平带回来的女子拿了个晶莹剔透的小棒子,将一头探到绿水中,便见那小棒渐渐的变成了暗红色。